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孕。”枕春含笑将东西赏了小喜子,喃喃,“玉芙宫是风水宝地,如今住上了两位娘娘呢。”翌日,祺淑妃以“思虑繁多,心悸不眠”为由辞去了摄理六宫一职,又说是挂念族中亲眷,寝食难安,请慕北易允了她家中亲人入宫探望。祺淑妃姓薛名袆,是河东薛氏在乐京一宗的嫡出,当真一等一的名门望族。如今一算,自从嫁与天家,久未与家人团聚,也是十分心酸。慕北易在前朝许多关节之处要用上薛氏的人,自然允了。祺淑妃索性将昭云宫的门一关,避世养病了去。这摄理六宫之事,如今则让宓妃代劳。自然,恣婕妤有孕,阖宫荣宠便悉数回到了宓妃身上。“祺淑妃这便自认了不如?”柳安然坐在栖云轩花荫下的石凳上,啖下葡萄一颗,与枕春随口闲话,“如今太后娘娘心愿得偿,想来恨不得立时让那恣婕妤诞下皇子,好入主后宫才是。”枕春坐在对面,打着一把轻纱牡丹的宫扇,轻轻地扑着桌上奉的冰块儿:“我却想着,恣婕妤不似表面儿上那么得宠,不然怎会拖着延着,不赐居主殿?何况得子这等事情,也要那孩子能站稳才是。”那冰块儿是掖庭才开窖送来的,十分凉爽,垂得枕春脸上丝丝凉意。柳安然略一思忖,指尖轻轻捻开碧绿的葡萄:“恣婕妤是太后的表亲,虽说要唤陛下一声表叔,到底没得血缘。太后不是陛下生母,总归不是贴着心的。”说罢低了低声音,“倒是不瞒你说,我却见着岸芷阁的连贵人这几日不大自在。想来因为她出身本便不足,若如恣婕妤这般高贵家世的女子得了皇子,她的大皇子便更没出路了。”“便是没有恣婕妤,大皇子恐怕本也无缘大宝。连贵人是宫婢出身,她若是个聪明的,只要盼大皇子平平安安,封个王总是好的。”枕春将扇子轻轻放下,总觉着外头炎热,天气是愈发大了,便轻拭额头,“我封贵人时,连贵人倒遣宫人送了我一对儿精致玉石花珮。jiejie若回了歧阳宫,替我同连贵人道声谢,我寻个日子还要去叨扰她呢。”柳安然答应着,抬头一看日头大了,才想起一事:“你这永宁宫不是住了位抱病的御女来着。这是卧床了多久,月余没见着人了。如今这般热的日子,可好些了吗?”枕春才想起端木氏来:“jiejie若不提,我还谨慎不起这事儿。宫中素来拜高踩低,她那个怯懦样子,万万莫受什么摧磨才是。”便叫桃花包了两匹轻薄好看的料子,“你去寻鹿斋看看,端木御女可大好了。”随后两人耍得一会儿,夏日里又闷,柳安然便回去了。枕春送她前脚出门,便见桃花儿回来了。“小主。”桃花脸上热出一层薄汗,想来是小跑着回来的,“那端木御女面如金纸,瞧着是不好了。”“嗳,怎会如此。”枕春以扇挡了烈日,心中颇是诧异,便径自往寻鹿斋去,“祺淑妃不是遣了太医来看,不过区区风热,怎还不好了。”桃花连忙上去扶着枕春:“这日头毒辣着呢,小主且慢些走。”寻鹿斋外有落英,也不见得有人打扫。枕春一进屋里,便被一股腻腻的热浪裹着,十分难受。端木御女贴身的女婢琼儿正在门边儿煮药,炉子里呛得闷闷的,还有阵阵灰烟。“怎的这般闷热,内廷送的冰呢?”琼儿抬头一看是枕春,叩身:“安贵人。”便迎她进来,“咱们小主起不来了,委屈安贵人往里头走。本也去催促过掖庭司要冰,可迟迟不见送来,为难端木小主生生熬着。”说着便有些哽咽,“咱们这位端木小主入宫便没带个贴身的婢女,才拨了奴婢过来伺候。您也见着了,端木小主是个脾性柔和的,待奴婢也好……便是这样好的性子,如今才被轻贱了!”枕春见那琼儿倒是个衷心的,颔首:“此事本主会想法子敲打一番永宁宫的内侍。”待琼儿将帘子撩起,里头端木御女正怏怏地蜷着咳嗽,床榻上传来一股子药味。见枕春来了,端木御女蜡黄的脸上有了两分光彩:“安贵人来看嫔妾了。”枕春见过那般脸色,她祖母临去时,脸上便是这般金纸般的颜色。只看得端木氏本便瘦弱的脸颊凹陷,手腕骨节嶙峋,正是日薄西山之状。这心中便一时紧张起来。忙道:“你好好歇着。定是平日里闷得坏了。琼儿,还不快同桃花去栖云轩搬些冰来,给你小主解解暑气。”琼儿一听,连给枕春磕头:“多谢安贵人。”说罢便同桃花一道去了。腻热如同火炉般的寻鹿斋,只得枕春,与将死的端木御女。正文第十六章临死端木御女嘴角挂着一抹无奈,气若游丝,木木说道:“未曾恭喜安贵人晋封,是嫔妾不争气。”她撑了几下,却没有撑起身来,嘘喘着气,“嫔妾在寻鹿斋躺着,那夜也听见了陛下车驾停下时,宫人唱礼的声音,十分好听。嫔妾还从窗户外看见仪仗的宫灯,照亮了咱们永宁宫的天儿,十分好看。”枕春素来不是菩萨心肠莲花般的人儿,与这端木御女也算不上亲厚。可好好儿的一个姑娘,眼见着便要没了,也实在让人难过。便软声宽慰她:“你好了之后,仔细梳妆打扮,陛下想必也会因你而来。”说罢细细观她眉眼,想找出形似元皇后的那两分。可惜端木御女病得脱形,脸颊凹陷,只觉得十分骇人。“嫔妾瞧着是不行了。”端木御女摇摇头,两行清泪顺着暗沉的脸颊滑下,“进这帝城一遭,什么也没见识过,临了死,也只有jiejie您来瞧过。听琼儿说了,为了替嫔妾请太医,jiejie还折损了那日派出去的杏花。都是嫔妾不好,身子也不争气。”说至伤心处,便咳嗽起来,“琼儿还说……嫔妾眉眼之处生得像元皇后,是福气。嫔妾知道,人人都说嫔妾因容色得了陛下的可怜,才入得内宫。可如今呢……如今陛下不过是像可怜儿一只野猫野狗般,动了恻隐之心便将我豢养了起来。我如今活不过几日了,他却转头便忘了。”她猛然咳嗽了两声,喉咙嘶哑,“咳咳……嫔妾竟以为是有真情在里头的,入宫之前辗转难眠,心里跳着脸上红着心心念念算着……如何承宠如何争恩……嫔妾真是傻极了。”“国事繁忙,也是有的。”枕春听她说得伤心,实在不忍,将她背后垫上一个软枕。端木御女胸口随着残喘上下起伏,说话十分艰难:“嫔妾不懂国事,只知道男子的心意,大抵都是假的……如